第319章 谁知道啊!(1 / 1)
“您也不想想,饕餮要真是被引来,我们这些在现场的,该如何逃出去呢?”白霁空带着讽意看向对方,“别说什么父亲手里能压制住饕餮的宝物之类的话,他自己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,二叔公你们就不为自己多想想吗?”
他一段话说得他们像是受害者,很大公无私一样。
二叔公果然没了先前那般生气,平静下来之后像是忽然有了求生欲。
“......唉你说的也是,那就,那就先缓缓吧。”
白霁空收回了视线。
他现在是越来越难以忍受这些人了。
到底什么时候,才能彻底甩开他们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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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台之上,柚柚可不管底下的大人们在想什么。
她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,小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了。
这一年来,要柚柚说,学到的最实用的技能,就是如何使用筷子把各种滑溜溜的东西夹起来塞到嘴里开始享受。
特别是有时候看着江晟夹不起来的时候。
就很有成就感!
柚柚夹了一筷子鱼翅,啊呜一口咬下去,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条缝。
真好吃呀!
秦宴侧头看着她吃得小脸鼓鼓囊囊的样子,很珍惜地不肯错过一眼。
又忍不住地亲自动手给她的小碗里夹菜,柚柚很好养,夹什么就吃什么,虽然不喜欢吃蔬菜,但皱了皱眉也会认真地啃啃咽下去。
他用公筷,细心地将一块蒸得软烂的鱼肉夹到柚柚面前的小碟子里,又慢条斯理地将里面的刺都挑拣干净,确认没有任何可能卡到她的东西,才放进她的小碗里。
就是不太熟练,导致鱼肉都有点碎了。
一旁的宫人难得解放双手,就看到了陛下这样暴敛天物的做法,眼睛看不下去,手痒得恨不得抢过来给他演示一下什么叫专业。
也觉得这种活实在不适合陛下这样的身份去做,没看见底下那帮人都像是没见识一样眼睛都瞪大了吗?
还得是沂国的陛下喜怒不形于色,连看到这样的画面,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只是......
对方看着他们陛下的眼神怎么像是看仇人似的?
这位不是刚登基吗?
陛下已经能厉害到隔着这么老远就把人家得罪了吗?
柚柚早就习惯了这种投喂,小嘴一张,就把那块入口即化的鱼肉吃了进去,幸福地晃悠着两条够不着地的小腿。
“好吃!”她含糊不清地夸赞。
秦宴看着她,心底那块因离别而空洞的地方,仿佛被这短暂的温情填满了一瞬。他享受着这种被全然依赖的感觉,也贪恋着她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。
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就让他脸上的笑意一敛。
高台之下,沂国使臣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。
那高个使臣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压低了声音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:“我没看错吧?”
他身旁的矮个使臣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,木然地点了点头:“你没看错,我也看见了。”
又顿了顿,怀疑道:“我们没看错吧?”
这他娘的是那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,动辄抄家灭族的暴君?
这分明就是一个伺候小祖宗的模范好爹啊!
他们摸着自己的良心问自己,都想不到他们有这么对过家里的孩子。
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。
高个的忍不住说:“呵呵,不就是剥鱼刺吗?还不是御膳房的厨子功夫不到位?咱们皇宫里的御膳端上来都是去了的!”
矮个的赞同他:“而且有什么了不起的,咱们陛下不也做过吗?”
祝殷:“......”
他很想让后面坐着的两个蠢货闭上聒噪的嘴。
“这就是你选的人?选他们的意义是?”
祝如轻咳一声:“热闹啊。”
就她皇兄这样的性子,来的路上都要给她憋死,当然得找点活泼点的陪着一块。
而且。
“皇兄。”
她凑过来,弯着眼睛笑。
“他们说的不就是你想说的?”
她在旁边可看得清楚,皇兄从看到柚柚开始,脸都绿了。
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听说夔国有新祭司了嘞,祝如还惋惜了一下自己没能见到五十年一次的选拔仪式,再过五十年可能就得当鬼飘着看了。
又听说秦宴直接把这新祭司认女儿了,更是难以理解,以为是秦宴恨先皇恨到这个程度,准备直接让血脉断在这一代,让江山改姓了。
祝如还给那孩子点了根蜡,辛苦了,认贼作父真的很可怜了。
谁知道啊!
来了一看。
哎呀这不是熟人吗?
这不是她皇兄努力了一周都没能撬开的墙角吗?
怎么的,夔国工匠技术厉害所以墙角也好撬是吧?
要不是祝如的求生欲在作祟,估计都直接问皇兄当初是不是不够努力了。
祝殷嗤笑一声,放下了手里的筷子。
“这宴席,饭菜一般。”
祝如:“啊对对对。”当她看不出来这是在转移话题吗?
抬眼一看,就看见柚柚也像模像样地给秦宴夹了一筷子菜。
小脸笑得那叫一个甜啊。
祝如转头。
皇兄的脸那叫一个臭啊。
虽然她也很想柚柚跟他们多亲近一点就是了,但是能看皇兄难得吃瘪也不错。
祝如想着,就听见祝殷忽然开口:
“这一定是权谋之计。”
就江若云的性子,把柚柚看得跟眼珠子似的,怎么可能让她认个野爹。
菜肴已经上齐,酒也过了三巡。
该来的,总归是要来了。
柚柚还特意没吃的很饱,担心过会误事。
祝殷那句“权谋之计”说得笃定,仿佛已经看穿了秦宴所有的把戏。
祝如偏头看他,自家皇兄这副样子,分明就是酸了。
她正想再调侃两句,却见高台之上的秦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玉箸,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
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高台。
秦宴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了擦手,目光越过底下的人群,精准地落在了沂国使臣团的位置上。
刚刚有道带着杀意的目光,好像就来自这里?
他得罪过他们?
这个念头只在心里闪过一瞬,秦宴就不在乎了。
见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,排队去吧。
“前菜已尽,想必诸位也品得差不多了。”
“接下来的仪式,为免惊扰贵客,朕已命人备好马车,诸位使臣可先行回驿馆歇息。”
这话听着是体贴,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送客之意。
祝殷的脸色好整以暇地拿起酒杯,对着高台的方向遥遥一敬,唇边勾起一抹弧度。
祝如怕他口出狂言,赶紧替他说道:
“陛下此言差矣。既是饕餮宴,我等远道而来,为的便是观此盛况。如今正戏尚未开场,我等就先行离席,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盛情?”
秦宴和祝如来回推脱了几番。
见秦宴如何都没松口,祝如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,轻轻扯了扯祝殷的衣袖。
“皇兄,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?”
总觉得他态度这么坚决,可能真是有什么事要发生。
“无妨。”祝殷打断她,眼神示意她看向柚柚,“你瞧柚柚。若真有危险,她能这般悠闲?江若云能坐得如此安稳?”
祝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果然看到柚柚瘫在椅子上晒太阳。
像是一条翻着肚子的咸鱼。
身旁的江若云看起来也非常自在,还伸手朝她遥遥地敬了一杯。
她好姐妹的人品,祝如还是比较相信的。
不至于眼睁睁地看她跳进火坑。
“秦帝这是何意?”
祝殷一开口,祝如就觉得要糟。
但她也没能拦住疯狗互咬。
“自古以来,只有宾客自行离席,哪有主人中途逐客的道理?莫非,这就是夔国的待客之道?”
秦宴心中升起一股烦躁,但随即又被一种恶劣的趣味所取代。
他本来还想顾及一下沂国的面子,毕竟老死之前也得往来的,但既然对方非要留下来亲身体验一下,那便成全他。
“既如此,那便留下吧。”
秦宴的声音冷淡下来。
“希望待会儿,沂帝也能如现在这般从容。”
他不再理会台下的众人,转头对福安吩咐道:“时辰已到,点香。”
那股恶劣的兴致上来,他甚至有些期待,期待看到祝殷那张从容不迫的脸被吓得扭曲变形的样子。
祝殷迎着秦宴的目光,毫不退让地回敬了一个笑容,仿佛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。
随着秦宴一声令下,宴席的气氛陡然一变。
宫人们迅速撤下了所有的残羹冷炙,原本悠扬的丝竹之声也戛然而止。
整个广场只剩下风吹过高台旗帜的猎猎声。
福安将那支熄灭的火把重新点燃,恭敬地递到秦宴手中。
秦宴接过火把,这一次,再没人出声阻止。
白霁空掐了自己手心,疼痛给他带来了清明。
在来之前,他们和何睿以及周家人私下里见过,知道阻止饕餮是一件困难的事,说得悲观些,除掉这等凶兽,是需要禁军们齐心协力的。
而不是他们这般,寥寥数人就能办到的。
毕竟水滴石穿,亦或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,总归是需要人们齐心协力的。
能交流合作,是他们的优势。
但人少也有好处。
他们可以在白景山使用法宝之前,将这些仍停留在场上的人救下。
白霁空其实也没周围的白家人这么紧张。
至于原因。
大概是......
他想起了那会在平县郊外的密林中,偶遇饕餮的事,他们当时已经做出了攻击的架势,按照他理解的,饕餮的性格,好像并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。
但是偏偏,他们就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。
这桩像是奇迹一般的事让白霁空回忆过许多次。
无数的细节都反复在脑中重演,它一开始对他们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,是在之后态度才转变。
转变的契机......
白霁空觉得。
大概是那会,它忽然凑近闻了闻周妙菱。
是她身上有什么不同的味道吗?
后来他也找周妙菱聊过,只是这么一点的线索实在太过笼统,光是可能性,他们就能举出无数个来。
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——
饕餮并非白霁灵所说的无法沟通。
必要的时候,他们也是可以与它试着谈一下合作的。
虽然和凶兽谈合作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
但能沟通总归是件好事。
白霁空坐在席位上,身体绷得笔直,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。他身后的云螭宫众人,也都个个神情肃穆,严阵以待。
虽各怀鬼胎,目的不一,但远远瞧着,倒是颇为唬人。
祝殷与柚柚的目光对上。
柚柚显然还记得他,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,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。
祝殷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。